朱一龙的山小茶

走出一年,归来仍是24k铁血纯包

【花雪|璧衡】原来的你(四)

我本来准备攒四千字再发的,可是中秋节来的也太快了……中秋一把刀,提神又醒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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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傍晚的秦州格外热闹,这里地处西北,快马不过一个日夜的功夫,就能越过边境。贸易频繁,连带着生活习惯也相差无几,蛮夷小族,风气自由,不似中原有那么多规矩。

街上逐渐起了夜市,幽蓝色的河面上顺流而下几盏莲灯,灯芯是一节短短的蜡烛,飘摇在油纸做的花瓣里,在一片黑暗中破开一点光来。

灯火燃起来,一条火龙似的从不远处的桥上一路游到桥下,在黝黑的河面上倒映出熙熙攘攘的人群,拱形的桥洞被投进的石子乱了倒影。

无边苍穹上突然随着一道锐利的哨声炸开一团烟花,照的半边天都亮如白昼。转瞬也便陨落了,拖着渺茫的烟气,奄奄一息地划过,被下一朵取代,周而复始。

“娘,有烟火!”稚子的嗓音清脆,清凌凌初春融冰碰撞似的。

“万马堂今日得了女婿,又恰是中秋佳节,想是和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是啊,这种烟火,那哪是寻常人家能烧的起的。”有人点头附和。

“我听说亥时,新郎官儿要和夫人一起到威远楼上一同赏这烟火呢。”

“就是那个一天没露面的新郎官儿?”

“是啊,我倒是有点看不懂了,马空群到底怎么想的,要是不满意这个女婿,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要是满意,干嘛又不给人进去,好好一个婚礼,办的跟见不得人似的?”

“而且亥时,人家新婚夫妇,不都该休息了,怎的拽人家出来看这什么劳什子的烟火?”

“江湖中的事,咱们平头老百姓懂什么,看个热闹就行了呗。”

人声鼎沸,平日里总是行色匆匆的人今日却得了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考了几年也中不了举的酸秀才在萧瑟秋风里摇了两下手中扇面都已泛黄的折扇,冷的一个哆嗦却又不舍得放下,尴尬地拿在手里做了个摆设。苦哈哈做工的匠人用宽厚的手掌托着粗糙的陶碗,碗里是辛辣的烈酒,喝下去一路从喉咙烧到肚子里。闺阁里难得出门的姑娘手里拿着仔细挑选的孔明灯,借了路边代笔小生的笔墨,把满心的憧憬写在薄薄的灯笼纸上,再送它融入夜色中。稚子抱着裹了糖衣的山楂,酸的倒牙也吃的开心,落下的糖屑钻进手底下父亲的发丝间,人只顾盯着天边接连不断的烟花。

是了,今天是中秋节。

花无谢一个人坐在渭水河边,孤独的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手边的一坛酒早就见了底,可他神色清明,一丝醉意也无。

去年的中秋节,傅红雪与他一起到这凉亭里,给他亲手做了糖糕。平日里那么冷心冷情的一个人,那时候瞧着连眉眼都是温柔的。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小碟子推到花无谢面前,视线却留在了自己眼下的一尺三寸地,怎么都不肯对上花无谢的目光。

“我给你做了糖糕……那个……”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后一句话他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这么示弱过,更不知道万一花无谢说不好吃,他要怎么收场。

花无谢倒是大方,捏着碟子的沿把它拖过来,拈起最上面的那一个递到傅红雪嘴边,蹭蹭他嫣红的唇:“雪儿也尝尝。”

傅红雪愣住了,花无谢的气息就拂在他耳侧,往日里骄矜的小爷,像一只西域来的猫。他张嘴咬了一口,糖糕外面裹着的碎屑沾在他唇角,被花无谢偷袭一般地舔了去。

“嗯,好甜。”花无谢偷了香,心满意足地靠回了原处。

傅红雪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眼睛眨啊眨的,比他身后广袤夜空中的孔明灯看起来还要明亮。

“雪儿,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糕。”

“以后回了汴梁,每年中秋节,你都要给我做糖糕。”

“我不管,我不要月饼,就要糖糕。”

“你不许做给别人吃,元若也不行,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那时的花无谢带着些被人宠出来的小脾气,执着傅红雪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唇边一点一点,细细碎碎地吻。

那时的傅红雪便不再坚持,他总是迁就着花无谢的。

后来,果然,中秋节吃糖糕是不合时宜的,如今他弄丢了那独一份的糖糕,也弄丢了傅红雪。


09.

“红雪?”万马堂的宾客都散了,马芳玲才回了卧房,她还是那一身玫瑰素锦的喜服,红烛也不及的艳丽,走到哪里都是一团火。

傅红雪将将醒过来,身上还酸疼着,但比上午的时候好了许多。舌尖的血腥味也淡了,只是还火烧火燎地疼。他不动声色地把花无谢的那块玉收进袖口里,坐起来,除了脸色看起来有些刚睡醒的倦怠,没有半分叫人起疑的地方。

“你怎么把蜡烛都熄了啊?”马芳玲有些嗔怪地重新点着了满室的龙凤花烛,又过来挽傅红雪,耐心地道,“咱们这里的规矩,新人没入洞房之前,这蜡烛是不能熄的,否则不吉利。”

“嗯……”傅红雪看了她一眼,就飞速地调转开目光,眼里的心虚几乎要溢出来。

好在他平日里就冷淡,也不怎么跟人对视,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总是垂着目光,如果近一点,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好啦,你也不用自责,你是个外地人嘛,这些东西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佛祖不会记恨的。”马芳玲偎在他肩上,一派小女儿的娇态。

傅红雪几乎是立刻就僵硬了身子,双瞳蓦然睁大,睫毛剧烈抖动了几下,下意识想要将她推开。

他一点都不爱她。

他早就习惯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有一双笑起来就会眯起的眸子,有不逊色于他的武功,有千般万般的把戏逗得人开心。那个人总是微微抬着下巴,一看便是驷马高门中出来的贵胄子弟,就连撒娇的时候也如同一只矜贵的暹罗猫,说,雪儿,你是我一个人的。

可是他把那只猫扔掉了,娶了一个与他素昧平生的人。然而这个人又何其无辜,这个在外名声跋扈的大小姐,其实只不过是被家里的人宠坏了性子罢了。是他,隐瞒了真实目的,用苦肉计得了少女的一颗真心。

他如今手里捧着这颗真心,就像捧着一块烙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将之打碎,捧在手里的每一秒也都是煎熬。

“……我……对不起……”傅红雪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这是他在有话说不出的时候的习惯性动作。

“好啦,我又没有怪你,说什么对不起啊。”马芳玲放开他,欢欢喜喜地去拿桌上的两杯合卺酒,“我爹在万马堂放了烟花,咱们把酒喝了,一会儿去威远楼一起看烟火。”

傅红雪接过来,醇厚的酒香四溢,已不再是日间的味道。他暗暗松了口气,迎着马芳玲的目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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